11月底的青岛，北风瑟瑟，室外最低气温已接近零下6摄氏度。许多市民选择待在温暖如春的室内享受北方冬日里的惬意。这种惬意的背后，是奋战在供热一线工人们的辛勤劳作。他们是寒冬里的“暖男”，把温暖输送给千家万户，却把汗水留给了自己。11月的最后一天，《工人日报》记者走近这群寒冷冬日里的 “暖男”，聆听他们背后的故事。
“你糊弄设备，它也糊弄你”
小雪刚过，清晨寒气逼人，行色匆匆的路人都下意识地裹紧大衣。7点刚过，41岁的周兆工提前出现在黄岛能源公司A区热源厂，换上橙色工作服，伴随着锅炉的轰鸣声，开始检查锅炉的运行情况。
跟随周兆工匆忙的脚步，记者来到4号116兆瓦热水锅炉处，只见他拿起扳手，开始调节锅炉给水量。“我们会根据需要，随时调节锅炉给水量，如果气温降低，锅炉负荷也跟着增高，给水量就要相应变化。”周兆工介绍说，目前，厂内共有9台锅炉，一次巡检至少要半个小时。
锅炉房内，周兆工的工作紧张而忙碌。“在这随时都要保持警惕，如果锅炉内有水击响声、管道发生震动、锅炉内压力突然升高、超温报警发出报警信号，都需要格外注意。”在锅炉的轰鸣下，一会儿，记者就觉得有些不适。“很正常，刚开始听锅炉的噪声我们也闹心，后来就习惯了”。他说，进入状态之后，就不觉得吵了。
这边刚处理完，周兆工又奔赴巡检引风机。只见他在一台高速运转的引风机旁，拿起不锈钢材质的听音棒，将其抵在电机上，聚精会神地听着。“杂质多、机油不好就会有异音，电机震动不正常，也能听出来。”周兆工说，这听音棒就是锅炉“听诊器”，自己19岁进厂，这一切早已驾轻就熟。
巡检完底楼后，周兆工来到三楼平台准备爬到30多米高的锅炉顶端校对水位计和检测设备数据。“炉顶的水位计和压力表，每天至少要进行两次巡检。天越冷，供暖负荷越要提升，设备运行越多，上去的次数越多。现在还不是太冷，零下10摄氏度以后，台沿上全是冰。”高空作业完，放下检修箱，他一边搓着手一边向记者介绍。
锅炉本体、辅机、给煤机、引风机、循环水泵……巡检完所有设备，返回监控室时，已将近8点半。为确保锅炉正常运行，周兆工他们每隔一两个小时，就要沿着锅炉机组，爬上爬下对锅炉运行情况进行巡检。每天，至少要来回绕锅炉车间五六圈。“天越冷就越忙，马虎不得。你糊弄设备，设备也糊弄你。”他认真地说。
胆大心细，随时处理突发情况
巡检回来，周兆工收拾利落后，一屁股坐在监控电脑前。“巡检耗费的是体力，而监盘考验耐心和应急处理能力。”他告诉记者，要时刻关注屏幕上锅炉部件各项参数是否在规定范围内，还要不时对相关数据进行远程调试，不能有任何松懈。“以前是人工链条式锅炉，现在锅炉运行的控制系统，有上百个数据，每小时都必须实时记录下炉膛负压、出水压力和温度、回水压力和温度等参数。只要参数超出正常范围，就必须马上调整。”周兆工说，一个小数点的变化，就极可能引起锅炉内翻天覆地的变化。“炉膛内900多度的高温，出了事，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“这个电脑负责四个锅炉、九台炉子四个控制室。煤、风、电、水都得看，正常的炉内沸中温度是800至900多摄氏度，温度会实时变化，低于600摄氏度，超过1000摄氏度就不正常了。这个‘4吨每小时’是指出煤量，这个是电流刻度，‘每小时风量58000立方米浮动’可以这么理解，一次风机把煤炭从下往上吹，吹起来在半空中充分燃烧，二次风机对一次吹风不足进行补充。”指着屏幕上闪烁的密密麻麻的数据，一名张姓技术员向《工人日报》记者解释。
寒冬深夜最寒冷也最容易打盹。“我们三班倒，晚班最难熬，本来就犯困，但眼睛一刻都不准离开监控屏幕，困了就掐自己一下。”周兆工说，由于需要连续一小时紧盯屏幕，眼睛经常会酸涩肿痛，“但这就是工作，再累也得坚持。”
规范化的日常操作，为设备有条不紊地运行提供了保证，但是突如其来的紧急情况始终无法避免。
正要换班的运行班长杜坚是厂里老骨干，他和记者分享了一次自己经历的“难忘时刻”。“2009年那年冬天。一号炉，风机轴承磨损很大，齿轮有点坏，轴承70多摄氏度高温下不来，一大早过来检修，那会正冷，快二月份了，零下十几摄氏度，停不下来炉，没办法，就找冷却塔的大冰块溜子往下压，人工降温。一个班五六个人，轮着上天台砸冰块溜子，不管白天黑夜，20多分钟就得去一次，最后把一片冰块溜子都整没了，又去别的地方找。”杜坚说，直到冷空气过后，才停火、检修、换轴承，为的是不影响居民供暖。
“干供暖，遇到突发情况，需要胆大心细。”一旁的设备维护工曾师傅凑了过来。他告诉记者，有时，锅炉燃烧不好，煤成水之后没法扬起来了，容易结焦形成硬块，需要打碎了它重新运行。30几米高的长方体锅炉水冷壁(水管)(锅炉四周)磨损了，漏了，紧急情况时也需要抢修，这都需要进到炉膛里面去检修。锅炉刚停下来，人是不能进的，从900多摄氏度降到100多摄氏度正常冷却需要一个星期，有时候，为了抢修保证居民供暖，需要加强通风，三天就降到人能进去的温度。“踩着鞋底这么厚的木板进密闭空间，还得抓紧排修，人穿着隔热服进去操作完后，木板就烧着了。干完活出来一身都是水。”曾师傅感慨。
“冬病夏治”，供暖工夏天做啥
“平时聊起供暖，很有成就感。”谈及自己干了22年的工种，周兆工显得很自豪，“听到有人说，夏天供暖工都在休息，真舒服，我往往会忍不住上前理论两句。”
“供暖工作千头万绪，避免出现大问题，就要把工作做在前面。”张技术员告诉记者，供热和别的工作不一样，生产和销售是一体的，生产的东西不能储存，一头连着高温高压锅炉，一头连着千家万户，出现任何一个小问题，都会影响到千家万户。
“冬天几个月设备不出现一点问题，不现实。如何尽可能少出问题，就得‘冬病夏治’。”周兆工告诉记者，供暖工夏天的工作甚至更辛苦。每年4月5日晚上12点，接到停止供暖的指令，他们不是松一口气，而是立马着手做停炉之后的工作。炉里设备检查、清灰、移煤……工作量大还需要多个部门配合。清一个炉子的灰，七八个人一组就要清理五六天，八九个炉子工作量就更大了。冬天炉子运行中没法干的工作，都登记备案卡在这个时候干，接着又要做下个供暖季的供暖准备工作，包括检修、设备试运行等等。
周兆工拿起一支风帽告诉记者，一般来说，一个锅炉有780个风帽，一个供暖季下来，保守估计会折损近50个风帽。进炉膛更换风帽需要从两个50公分的圆孔口爬进去，长得太胖还不行。此外，炉床上燃烧一冬天残余的煤渣，也要工人钻进去一点一点清理。煤渣燃烧会产生二氧化硫，气味很刺鼻。因为是密闭空间，空气流通不好，即使放空一段时间人进去依旧会不舒服，但时间不等人。
“在热源厂，锅炉工、电气工、化水处理工、环保运行工、输煤工没有闲的工种，更没有闲的时段。”一位随行的负责人介绍说，现在是供暖初期，锅炉、管线都处于调试阶段，不敢有丝毫懈怠，要定期增加车间巡检次数，有的工人甚至要连续熬通宵。锅炉燃烧必须控制在合理的温度标准，锅炉安全才有保证，输出去的热量也能保证居民家的温度。
“我的愿望就是退休后能陪家人过个年。”周兆工告诉记者，他在热源厂工作这么多年，几乎没和家人一起过过除夕。但能让百姓过上温暖、祥和的节日，也值了。正是供暖工人们在生产一线日复一日的辛勤劳作，让高温热水一路畅通输送到新区2600万平方米、19万多户居民家中。
